诗雨薇-暂时不换舞种

秦时雪高党一枚,爱阳春白雪生死相依,也爱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赵北燕南之古道,水流汤汤沙皓皓。
埋头写刀文,篇篇招砖头。声称自己是角色亲妈,就像说“我已经造反了,但没有背叛君主”。
跳进了芭蕾这个大坑是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我还是很喜欢芭蕾,如春雪融江,微雨鸿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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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今世为兄弟之荆轲与渐离

手持玉觞不能饮,羽声飒沓飞清霜。

一、故人

不是离开的那个才是故人,对于经历了故国破碎和之后风雨飘摇的岁月的小高来说,蓟都酒肆里快意弦歌的琴师也是故人。

荆轲与渐离,是秦时系列最悲情的兄弟。

有人在心有戚戚时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然而他们在一程皓雪中分离,却注定不会在花开如雪时聚首。易水之畔一曲筑音,视线里渐远渐无踪的一叶孤舟,最悲不过参商永错,知己长绝。

蓟都初见,他是纵酒恣意抚弦聆风的少年,听那人说“交情是喝出来的”还会微微有些不以为然。那时他可以安然坐局观战,看着那人嬉笑怒骂间打倒一屋子罗网杀手,可以冷着一张俊脸说那人引以为傲的醉仙四式有四十一处破绽。那时他何等洒脱,后来他又是何等隐忍。

“我从不需要帮手。”

“你们这些人,害我一天的兴致全没了。”

蓟都酒肆里,他面对追杀也只抱怨奏乐的兴致被毁。

“高渐离!不要以为墨家和农家过去有点交情,就可以在这里胡说八道!”

“墨家先遭劫难,儒家也被盯上,如履薄冰。这次六堂争斗,农家显然就是下一个目标。”

“久闻高先生精通音律,却不知是说的好听还是唱的好听?”

“诸子百家,唇亡齿寒。”

农家的咄咄逼人,蛮横至极的挑衅,他却从容以礼相待。两相对比,不知该叹惋他的艰辛还是钦佩他的成长。

其实,他一直没变,否则就不会空无内力硬接骷髅血手印,就不会在背水一战时困住四堂高手还一度逼退霸道的虎魄,就不会......有那伤人伤己的易水寒。敛了锋芒,多了理性,他还是有一身铮铮傲骨,也还是有步步为营走向最惨烈结局的决心。

曾经的小高,少年意气,锋芒毕露;曾经的大哥,也只有纵酒江湖,落拓放歌;曾经的故国,没有烽烟四起,宫阙做土,千里朱殷。而今物非人亦非,逝者留在人间鲜艳的记忆被岁月抹得浅淡,生者张扬的棱角渐渐做了深埋心底的利刃,只在放手一搏时凌然出鞘。

蓟都酒肆里,荆轲还握着残虹;多年后,残虹做了渊虹,随着故人故去的还有旧剑,随着新剑新来的还有曾经的秦宫第一侍卫。

“你还认得出这把剑?”

“剑已经变了。”

“人也变了。”

怎么可能认不出他的剑,那是他高渐离近三十年人生路上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他此生埋骨荒途也无法忘怀的时光。剑已断刃,人亦不再,国亦破,墨门亦难如旧,铸满知己恩兄弟义的残虹做了秦王鹰爪的渊虹,让他如何能忍?拔出那把剑,以前的剑客也还是回不来,新的剑客却月朗风清地站在眼前,让他如何能忍?

这些年他支撑着墨家也坚守着自己的正道,在属于叛党的路上绝不回头;这些年纵使他换了模样改了衣装,也从未忘却那人,衣衫宽陋,眉目舒朗,裹着一身风雪笑觥中酒烈;这些年到底有多少个瞬间,他希望醉后复醒,抬首即能得见大哥落拓的笑容。

可是他再清楚不过那人终是不在,不是在那人离开后才清楚,而是在易水岸边时就知晓。朔风萧瑟,皓雪凛凛,河山零落,长歌当哭的筑音在筑尺下铮然而出时他就知道,曲声尽头是大哥在秦宫之上血染玉阶,是留给世人传唱千年的悲绝一击。多年后机关城里错认了故人,伸出的手,温暖的眉目,一片白茫里清晰又消散。白羽纷纷而下如那天的暮雪,剑下寒冰如玉心如霜露,似幻似真却终究不是他载酒而来。

他没回来,他没有拥抱他,扶起自己的是他留在世间最鲜活的印记。

“这就是那个孩子?”

“是的。”

“他,像不像?”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感觉和大哥年轻时很像。也是热血冲动,动手的速度比动脑要快很多啊。”

“是吗?那可真是.....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大哥的儿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见到天明时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多少往事多少情绪在翻涌奔流,易水两岸,骊歌似在耳畔,大哥的骨肉却不知何时到了这样的年纪。思绪被唤回时栏杆早被生生攥出深坑,难以想象他有多恨有多悲......

时间最是无情,乱世更是只有血与火的肆虐,他的兄弟,他的知己,那高山流水的清灵时空,那黍离悲音的倾盖如故,甚至那潇洒不羁的少年高渐离,他都失去了。只有那惊世的易水寒,弃守为攻,绝无后路,是他教给他的“学会相信”,也是他自己深入骨髓的坚毅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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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故事

咸阳城郊,落霞如幕,斜阳外暝鸦数点,寒芦轻荡,衰草迷离。荆轲哄逗身后的少年饮下烈酒,全然不顾后者“这个世上还真有要酒不要命的家伙”的讽刺,满脸的坏笑如用糖果逗弄幼儿的大顽童。少年难忍诱惑毫不客气喝光了酒,空留那人不住跳脚。

时间如果能停在这一刻,停在他们只关心烈云烧是否够喝的一刻,不用经历易水之别,不用经历机关城破,该有多好......

或者,像很多人期望的那样,时间回到小高好奇如何同时击倒二十四人的那一刻,回到......大哥说“讲个笑话”的那一刻......

“不就是讲个笑话吗,有这么难吗……”

小高怎么讲得出笑话?那家伙,那家伙,只会讲不是笑话的冷笑话,比如跟白凤说他自视甚高的速度不过是送命的速度。但那时的大哥,不可能看穿我们在剧外已经看过的过去和将来,无法知道小高无论如何也编不出笑话吧?

曾经想过,如果时光真的能任意穿梭往返,小高能找到咸阳城郊拎着空酒坛抱怨的大哥,给他讲的笑话八成是“农家第一高手是个傻子”。很可笑也不可笑,可笑在那天下第五的剑客确实痴傻,不可笑在于这只是描述了一个既定事实,很少有笑话可以靠只说实话来出“笑果”。总是固执地相信如果小高真这么讲,那时的大哥一定会笑的,因为......大哥想到的农家第一高手不出意外是田光,他只会当小高在说老田脑子不好用。然而念及此,又不得不说就算可以回溯过往又如何,就算以成长之后的心态甚至曾经沧海的襟怀去面对过去,难道和那一刻的故人说笑就不是一场潮平酒寂的错过?

“别死啊,我可不想下次喝酒打架的时候,找不到个人在边上弹小曲给我听。”

这是大哥的心愿,但大哥也深知这少年的性子,说的时候怕是根本没指望他照着做。

大哥离开时,他还年少,燕丹还在,机关城还未毁,农家.....还是墨家坚实可靠的盟友。机关城刚破时,天明还在统领们的质疑声中大祸小祸不断地闯,徐夫子对昏昏欲睡的小巨子娓娓道来农家是何等重要的朋友。然而神农令挑起纷争时,他奔走东郡协调六堂,却换来重伤呕血囚车折辱。毒酒、青铜窗框、六堂中四堂的高手、湖心岛围攻......上一代的恩义被或鲁莽愚笨或奸诈卑鄙或无耻下流的“农友”们碾成齑粉,而他即使在虎魄劈来时也还是处处留情,能做崩剑时改做了肘击......

“墨家虽不愿挑起纷争,但也不怕面对任何对手!”

同舟共济的人不再是大哥,认真听大哥说“把剑的另一面交给别人”的少年早将这话领悟得透彻,可是当干将莫邪砸向油尽灯枯的他,戏外有多少人期盼大哥还在,可以让他如燕都酒肆里一样坐局观战,哪怕是在他几近呕血昏迷时大哥来得好巧不巧,给他那个机关城里可望不可及的拥抱......

如果大哥还在,怎会如此艰难?若故人未逝,他何须处处忍让?如果墨家没有在强秦铁骑面前孤注一掷谋划刺杀,没有在秦一统天下后顽抗多年,怎会令始皇帝集中精锐剿灭,又怎会有把理智比作饭食的田虎恶毒讥讽“你们的巨子已经死了,机关城也被毁了,被帝国军队追的满世界逃”?但这些如果本就是无果,是戏外放不下的人空谈着虚妄的欢欣,因为他们不会在苟且中等到城破,不会对大秦曲意逢迎换一时安宁,也不会躲在其他门派的反秦烽烟之后“韬光养晦”。墨家的路,墨路丹心,亮剑征程,那是注定要枯骨无人收,注定要风华归青冢啊。

荆轲让小高走上了这条路,而小高在这条路上走出了他自己。

农家湖心岛上的白衣剑客,一身霜雪两眼星河,若故人还在,不知是否会笑他如蓟城初见时一样,严肃得能冻死人。

岁月匆忙而过唱无数萧条,他们留下的那些故事一直在传说,草木在枯荣的轮回里记下磅礴的琴曲。

咸阳郊外他没有给他讲笑话,此后多年笑话也许是最使他酸楚难耐的字眼。

他向他学会了信任,然后将那信任融进放手一搏的决然,造就了世人眼里最危险的剑招。

卮酒向人时,故人无书无音尘。羽声飒沓,万木清霜鸿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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